[周江]Just Be Friends
Just Be Friends
一个梦
某年春末夏初燥闷的夜里，周泽楷曾经做过一个梦。
梦里该是个清风和煦的午后，他和江波涛坐在轮回的训练室，可能是夏休期，训练室里一个人也没有，除了他们两。他们就坐在窗边，窗户开着，白色的窗帘顺着风鼓胀起来，像一只帆。
周泽楷梦见自己往江波涛手里塞一只录音笔，让江波涛一定要听。私下，周泽楷很少对他人态度如此强硬。
然而，又应该是不强硬的，否则江波涛怎么会笑着接过那只录音笔呢。梦里的江波涛仿佛有魔力一般，在接过那只录音笔的瞬间，只是将录音笔捏在手里，就已经知道里面装载的话语。
江波涛将录音笔插进裤子口袋里，抬起头来，笑着对周泽楷说：“好啊。”
明亮的日光在鼓胀的窗帘间跳跃，梦里，周泽楷似乎对江波涛的答案十分胸有成竹，在得到答案的瞬间，即使隔着梦境，周泽楷也能感觉到自己连心跳都没有乱半分。
然而，周泽楷还是醒了，没有任何预兆的，从一个恬淡的梦境里平稳地醒来。并且在醒来后的一分四十五秒里，梦的内容迅速虚化，变得模糊不清，能记得的只有大片跳跃在白窗帘间的日光。
——这不合理。夏休期的S市怎么可能开着窗还有凉风吹进室内，轮回的窗帘是白黄灰三色块状花纹的，电脑桌的摆设方位也不对……啊，糟糕，在梦里他为什么要给江波涛一只录音笔？
摸黑走到流理台给自己倒了杯凉水，周泽楷甚至不敢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在梦里给了江波涛一只录音笔。在喝下凉水距离醒来两分十五秒后，周泽楷已经不能记得梦中江波涛那句“好啊”是为何而说。
梦中细节太琐碎，醒得又太过突然，于是唯一的因果缘由也簌簌落落地融进梦醒后黑暗氤氲的夜里。
——吃炒面。
“好啊。”
——复盘。
“好啊。”
——一起拿冠军。
“好啊。”
仔细想来，梦里江波涛那句“好啊”和日常的千千万万句“好啊”并没有哪里有决定性差别，甚至连微笑的幅度也像任何一场日常对话中会有的那样。
并无二致。
一个并不需要在意的梦。
Friends
周泽楷和江波涛是朋友，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和其他的朋友交往。
朋友之间是从来不要求一对一的。你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朋友，我也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朋友……不不不，这并不是做朋友的规则。
但即使是如此简单不需要解释的规则，也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接受。
在一个真实存在的夏日午后，周泽楷端着罐壁布满水汽的冰饮料看江波涛在楼下与朋友聊天。江波涛朋友比划着手势，江波涛点头、微笑、或是说话的样子……看起来这次聊天还将持续一个不短的时间。
并不是故意要看的。即使江波涛途中出去，周泽楷也有好好地打完自己的训练。
正好一套练习打完，正好口渴想喝饮料，正好走出训练室，正好从休息间的窗口看了下去，真的只是正好而已。
周泽楷抠开饮料罐，一口一口含住饮料，饮料在咽喉处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在气泡最盛大的瞬间有种气泡会灌进耳朵里的错觉。
孙翔不知何时也跑进休息间，他也从冰柜里挑了一罐气泡饮料，并显得比大多数时候乖巧得太多地站定在窗边，和周泽楷并排趴着，他问周泽楷：“队长，你看见副队和别人讲话会不开心吗？就好像那样那种。”孙翔扬起下巴指了指楼下。
周泽楷摇头。
孙翔接着问：“但是看见和自己很好的人，和别人也很好，不会心里怪怪的吗？就好像，就好像原本只属于自己的东西，有天却忽然发现原来大家都有……也不对，大概就是忽然知道原来自己对对方没那么特殊。”孙翔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又补充了一句：“我觉得很糟糕。”
周泽楷判断孙翔是不需要答案的，便也没有给与反应。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周泽楷和孙翔一起趴在窗台上，谁都没有说话。周泽楷想，即使在赛场外，孙翔也不是看起来的那么毛躁而任性。看起来再心无城府的人心里也藏着只属于自己的秘密，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秘密。
“角色的界限。”
或许是先前沉寂太久，周泽楷的话头又起得太突然，孙翔不太明白地看周泽楷。
“朋友没办法要求那些。”
孙翔有些恍然大悟，随后又有些张惶不安的颓丧。他重新趴回窗台上，问周泽楷：“你和副队也有界限吗？”
“嗯。”周泽楷点头。
每个人都在其他人生活中扮演不同的角色，每个角色都有各自的定位与分量，不能越界也不能偷懒。偷懒会有新人取代，越界则意味着旧有关系的崩溃，随之而来的则是升级降级或是勾画出局，然而，不论如何，新的关系一旦重组形成，旧有角色将不复存在。
——你是否愿意冒险？
More than Friends
孙翔忽然想起他曾经看过的一个场景。那是在更早一些的时候，是他加入轮回的第一个年头。
第十赛季，他们没有达成三连冠。即使用毫无遗憾彼此安慰，队员们多多少少进入短暂的消沉期。
那晚孙翔胡乱整理了行李，准备第二天一早坐飞机离开上海去享受不那么开心却又十分开心的一年只有一次的假期。
就在离开轮回俱乐部的前一天晚上，孙翔半夜饿得饥荒，当他提着宵夜的纸盒从外面回到轮回宿舍时，他看到江波涛一个人站在宿舍斜侧的露台上抽烟。
轮回的副队是个看起来和善的人，温柔细致十分懂得照顾人，像是个烟酒不沾边的人。然而，此刻他吸烟的姿态，竟然是如此熟练而流畅，弹烟灰的手指带着轻巧的韵律感，有点像点击鼠标。
孙翔正想着一会儿经过露台要不要和他们的副队打个招呼，另一个人却出现在江波涛身后，孙翔很快认出是周泽楷。
大概是听出周泽楷的脚步声，江波涛回头对周泽楷笑，孙翔不太看得清楚他有没有对周泽楷说话。接下来，周泽楷走到江波涛身边，两人一起看轮回宿舍下面的那块空地，然后似乎是周泽楷说了句什么。江波涛便抬起捏着烟的手，变了个手势，将烟松松地夹在食指和中指间，烟嘴的一端对着周泽楷。
孙翔看明白过来，江波涛换了个方便周泽楷接过烟的手势。
周泽楷没有接过烟，他抓住江波涛夹着烟的手腕，稍微低下头咬住烟嘴，另一只手笼住火星，就好像点火时怕风把烟给吹灭了似的。然而，分明是没有风的，这是个一丝儿风也没有的夏季夜晚。
——两个人，两只手，扶着一只烟，一星黯淡的火光就笼在两只手掌间。
周泽楷低头吸烟的样子，显得脖子的线条特别漂亮，像一只水鸟弯下细长而优雅的脖颈去贴平静的水面。而江波涛不曾挣扎地给周泽楷握住手腕，甚至有一瞬间，孙翔觉得若是周泽楷将下一个吸烟的动作改为接吻，江波涛不会拒绝。
一个在孙翔脑海里，不曾存在过的亲吻。
一次冒险
有一次早已存在过的冒险，发生在孙翔加入轮回之前。
第八赛季，轮回拿下属于他们的第一个联赛冠军，或许是太过兴奋，那阵子周泽楷和江波涛变得前所未有的亲密，比以后更长久的岁月里还要亲密。
即使经过一个夏天，激烈的肾上腺素也如何都降不下去，取得连冠的雄心飘荡在轮回全员之间。于是，在第九赛季的秋天，周泽楷和江波涛之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没有其他人知道的小插曲。
周泽楷不耐寒，一年里在堪堪秋冬交界的季节里，总会比其他人穿得多一点。那天傍晚，他和江波涛一起从地铁出来，风忽然就凉而刺骨起来。
江波涛穿着浅秋近夏的衣衫，将双手夹着身体插进裤子口袋里，周泽楷便取了自己的围巾在江波涛脖子上绕了两圈。
江波涛配合地给周泽楷绕，下巴埋在围巾里，眼睛稍稍弯着，即使看不见嘴巴，周泽楷也觉得江波涛应该是在笑。
忽然，是说忽然，周泽楷觉得自己想要亲一亲，或是抱一抱江波涛，而江波涛一定知道他的想法。
从地铁站到轮回宿舍的路，两人不需要商量地，走得很快，心里明晃晃地知晓前面有什么在等着他们。
就像说好的，两人一起回到江波涛的房间，江波涛在壁架旁翻找资料，周泽楷的围巾还圈在他脖子上。然后周泽楷走到江波涛身后，拉了拉江波涛兜帽衫的衣角。江波涛停下在壁架上翻找的动作，转过身来正面周泽楷，周泽楷便抬起手来扶住江波涛的肩膀，再将江波涛的下巴从围巾里扒拉出来。
这是个甜蜜的亲吻，两人都不是粗暴或者追求激情的人。这个在彼此的脑海里默契地酝酿了上十分钟的亲吻竟然被他们做得像相处了几十年的老夫妻早晨洗漱过后坐在餐桌前的早安吻。
在亲吻中，江波涛逐渐靠到身后的壁架上，其实周泽楷有揽着江波涛的腰，然而壁架的方框依然像一个个十字膈应着他的背，并不痛，但是大面积悬空却又被木框顶住的感觉挥之不去。
被木框顶住的堵闷感与亲吻的甜蜜混在一起，江波涛恍惚看见他和周泽楷牵手走在一个方格状迷宫里，踩上有的方块他们可以平安通过，而踩上有的方块却只能一次次撞上墙壁，警示音后，巨大气泡带着粗体红叉一次次冒出来：此处死路，禁止通过。
然而，只要在迷宫里一直顺着路走，他们可以牵着手走到尽头。
——有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感情，比起其他所有的一切，更想要的是一直在一起。
你能确定，转变关系后，我们能默契如初吗；你能确定，在小心翼翼的隐藏中，我们不会彼此埋怨吗；你能确定，揭开真相后，荣耀世界还能包容我们吗；你能确定，没有荣耀的我们还是彼此眼中那个值得为之付出一切的人吗。
太宝贝，便会害怕不复拥有。
如果有比在我眼中你再不是你更可怕的事情，那一定是我忽然记不起来，当初为什么爱你。
Just be Friends
周泽楷曾经真的买过一只录音笔。
他写了一段长长的稿子，镇重其事地改了又改，然而无论如何都觉得酸涩肉麻，最后他决定只录最后两句。可是等他真的拨开录音笔，长久的沉默后，他只说了四个字：“不是谎言。”
然后，他满足地扔掉了那张改了又改的纸，将这只录音笔放进了衣柜深处。
没人会知道，周泽楷曾经在一个夏休期的午后，一个人坐在轮回的训练室里，写了一段像在糖浆里浸泡过的甜言蜜语。
在多年后的一个梦里，他梦见自己将那些饱满的话语录进录音笔里，梦里他将这只录音笔真的送给了江波涛，甚至在梦里他得到了回应……然而，即使是在梦里，江波涛其实也是没有听过那段话的。
空调的嗡嗡声，单薄的纸张拿在手里轻微的抖动声，呼吸的声音，反复开口又沉默的发语词，和最后的四个字“不是谎言”。
一起吃炒面，不是谎言；一起旅行，不是谎言；一起去新开的冰饮店，不是谎言；一直相伴左右，不是谎言；一起取得冠军，不是谎言；一直在一起，不是谎言。
——其实，我只是想问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然后，这么多年他们确实一直在一起，以后也还会在一起。
那么也确实没有遗憾了。
没有听到，他们也做到了一直在一起。
在周泽楷做了一个有关录音笔和江波涛的梦之后的一天下午，趁着入夏前，两人在湖边散步，顺便做晚饭后的消食。
湖边公园人很多，有年轻的妈妈追着调皮的小女儿身后跑，然而即使被紧迫盯人，小蜜团还是能逃脱妈妈的“魔掌”，并误打误撞地享受了很多女性朋友愿意享受的待遇。小蜜团跑到周泽楷面前颤颤歪歪眼见着要摔， 周泽楷弯腰伸手捞了她一把，站稳了的小蜜团眨巴着眼睛看周泽楷，嘟嘟的嘴唇水嫩的脸，是一条痕迹也没有脸，可爱得不行，“漂漂。”
只听江波涛噗嗤一声憋不住笑了出来。
周泽楷一时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年轻的妈妈终于追上来，道谢之后，终于周泽楷和江波涛身边又只剩下彼此，江波涛说：“连小女孩都知道调戏你。”
“你还笑。”
“以后你家要是养的小姑娘，就嫁进我家吧。”
周泽楷没有吐槽江波涛擅自决定的生男生女问题，也没有吐槽对象在哪呢你小孩都跑出来了，他只是在想一句话：不用等下一代了，不如你现在嫁进我家吧。
然而，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再一会儿，天黑透了，他们从湖边公园走回轮回宿舍，途中经过一条商业街。
有个展示橱窗弄得特别亮堂，连路过的男士们都忍不住多看两眼。江波涛看着周泽楷侧头看橱窗的脸，突然想起他们唯一的接吻经历里头脑中浮现过的迷宫景象。忽然，江波涛觉得城市的高楼大厦纵横交错像极了顶在背后的壁架，又或是那个并不存在又真实存在的方格迷宫。
然而，在一起，确实是在一起的。
于是江波涛伸手掐了下周泽楷的么指，就像行走时不小心撞到了那样。等了一会儿，周泽楷也用中指在江波涛手心挠了挠。
（END）
*若是感兴趣小周酸涩肉麻的稿子的内容是什么，可以点这里
很多人可能都知道标题是首歌名，有兴趣可以搜来听听，想抖腿听原版，想抒情听钢琴ver，有调教巡音唱的，也有各路唱见唱的，想了解歌曲情节的还可搜PV看（*是BG），画得蛮好看的，接近结尾的最后一段有一串快速闪回，个人很喜欢，并觉得带感又虐心，还微妙地有种畅快感
不过，这文和歌词可能不是很有关系，歌中两人显然是真实有过一场、甚至是屡次分开又重新恋爱最后只能BE的恋爱关系，这文算没有开端没有结束的OE吧
写这么老旧脱节的文，可能非常无趣，谢谢看到最后的读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