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之心

[周喻黄]缘来躲不过 1-2

看正文前请一定看一眼设定,它交代了人物关系、职业设定、文的走向和


1.

黄少天大清早被热醒了。方才五月的天气,脖颈处就出了一层薄汗,T恤黏在身上,湿哒哒的不清爽。

黄少天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喻文州了,久到有时忽然有这么个人影浮上心头,他依然觉得心跳很平静。

最初,他甚至将手掌贴到胸腔前去试探,然而,没有,心跳确实没有变化,平静稳定得和他坐在电脑前编程序时没什么差别。而过去某段时间里,这对黄少天而言,几乎是无法想象的。

昨天夜里,黄少天梦到了喻文州。要说是梦,其实是不太贴切的,这个梦百分之九十的部分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

天空尚才鱼肚白,黄少天懒得扎起窗帘,直接推开飘窗,趴在窗台上,让清晨的凉风吹散房间内早夏的浮热。

在昨夜的梦里,黄少天梦到自己回到16岁,一大早叼着面包推开门,便能看到喻文州推着自行车在门口等他的年纪。

梦里那天,黄少天一如既往踩着点,叼起一块方片面包塞进嘴里,一边换鞋一边冲里间喊:“妈,我走啦。”

然后,他急忙忙地关上门跑向电梯间,在经过走道的窗户时,不忘看一眼楼下的空地,不意外看到喻文州正倚在自行车座椅上看单词卡,就这样,黄少天觉得整个人都雀跃起来。

黄少天前一天晚上把自行车扔在了学校,因为他要抱一个卷轴回家,自行车绑不住。于是,夜里下了自习,黄少天是走回家的,而喻文州就推着自己的自行陪着黄少天走。

这样一来,早上出现了问题,他们按平常的时间约定见面,而步行去学校势必花的时间比平常要久。

“啊,要迟到。”黄少天终于想起了这件事。他的性格实在是太随意,惯常喜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然而,天要下雨,人要迟到,这是没办法的呀。

谁说没办法的,喻文州收起单词本,指自行车后座,“少天坐上来吗?我们走小路偷偷骑到学校去,接近学校那段大马路就必须下来了,会有警丄察,但……”喻文州看了看手表,“时间应该正好够,走一段路也不会迟到。”

黄少天毫不犹豫地坐上自行车后座拍喻文州肩膀,“文州你真好,你早想好这么干了吧。这次你载我,下次换我来。”

喻文州看黄少天已经坐好,“可别,我们以后还是遵守交通规则吧。”

“文州文州,你都不想我载你吗?”黄少天手抓着自行车座板空余的地方,热热闹闹地跟喻文州喊,自行车动起来,能感觉到春末夏初的风。对,那也是个五月。

喻文州说了什么,黄少天没太听清楚,便贴上去让喻文州再重复一遍。黄少天的下巴就抵着喻文州后背上,喻文州讲话,黄少天甚至能透过胸腔感受到喻文州的呼吸带来的轻微震颤。

喻文州说:“少天,你还是扶着我吧,小心安全。”

然后,黄少天便将双手扶到了喻文州后背,梦里黄少天都记得自己的手搁上去时,手道有多轻。

“少天,你抓紧点,赶时间得骑得快点。”

这样一来,黄少天便小心翼翼地将手挪到喻文州腰上,表情是他自己也无法想象的细致。

那天,他们顺利来到学校,穿过校门时,校园熙熙攘攘,全是踩着最后几分钟赶来学校的学生。

黄少天陪喻文州去停车,顺便确认了自己的坐骑还在它该在的位置,他跟锁车的喻文州抱怨:“昨天的单词还没背完啊,今天早自习是不是要英语小测,要是又被老朱扯到办公室去背英文可怎么办?”

喻文州扯了扯车锁,“这我可不帮你,少天自己写。”

黄少天知道最后喻文州一定还是会帮他。

梦里喻文州在讲完这句话后,看到黄少天自信满满、胸有成竹的样子,叹了口气,“少天,自信不该用在这种地方啊。”

然后,喻文州隔着车架,俯过身来,在非常近的距离里几乎是贴着黄少天说:“少天不想跟我上一所大学么,少天明明那么聪明。”

梦里黄少天应该是睁着眼睛没敢眨,他说:“想。”

喻文州便伸出手来按在黄少天的后颈上,贴着黄少天的唇触碰了一下,“那就不分开。”

黄少天伸出手想去搂喻文州的脖子,告诉他,好,不要分开,不管是语文还是英语我一定都会好好学,我们去一所大学,你知道我办得到。

但是,梦里黄少天张开嘴,却觉得嘴巴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捂住了,闷得厉害,越想说话越觉得憋闷,看着喻文州近在咫尺的脸,他急得厉害,然后便被闷醒了。


黄少天在熹微的晨光里拍开裹在脸上的毛毯,不明白到底是怎样的睡姿才能把毛毯都睡到脸上来,而将肚子露在外面。

即使是做了这样的梦了,一旦清醒过来,黄少天也没有特别激动或者惋惜,他依稀觉得从某年开始,一个不具名的东西在他心里刻下了一条水平的线,此后他在情感上的心率一直以这个固定频率跳动。谈情上的欢喜亦或是悲伤,表情的意义大于心动。

从过滤器里倒了杯凉水,黄少天甚至仔细去辨别了一下梦里的内容和真实相差多少。

现实里,黄少天在自行车棚里对喻文州的问话回答到:“我当然也想和文州上一所大学啦,但是语文和英语真的是看着就头疼,我语文次次擦边过,不是一样不影响日常交流,谁敢说我讲不清楚话了,这种东西反复做题到底有什么意义嘛。”

夏初的天光透过车棚照下来,泛着淡淡的绿光,喻文州垂下眼睫笑着说:“那少天就当是为了我学一年,好不好?”

黄少天侧过脸去,看向棚外的方向,“试试,不敢保证哦。”


今天,黄少天是九点的早课。打开车载广播听说通常去学校的路因为意外事故堵车了,黄少天二话不说转向临湖道,打算绕一圈从大学后门进去。

临湖路有一段望景台,上面有两张千秋一个跷跷板,旁边有几个市民健身器材。天气好时,会有小朋友或者老年人过去玩。

今天天气就不错,老远黄少天就看到靠边停了辆车,有个男人正带着他的孩子在玩秋千。

因为道路不宽,错车的时候黄少天降了点车速。不知为何,黄少天有点在意,便透过半降的驾驶窗看了眼侧面,运气却不太好,车主正招呼他的孩子快坐回车里来。错车时,距离太近,车主站在灰色的SUV副驾驶座门前背对着黄少天这边,黄少天反而看不清楚。

等黄少天彻底开过望景台那一小段再回过头来,车主和孩子却都已全部坐进了车里,黄少天再欲仔细看一眼,余光看到对面有车开过来,赶紧集中了注意力,为了看个带孩子的男人撞进湖里可一点都不有趣。

很快,黄少天笑自己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有心思还不如早点去学校过一遍研讨课的小组演讲。


中午下课,黄少天见离午饭时间还有一点,现在打电话过去应该还不算太唐突。他找出早前存下的名片,拨去轮回工作室,他妈妈还有两个月要过生日,五十,黄少天想给他妈送一条特别订做的项链。

黄少天在轮回网页上看中了一个叫周泽楷的设计师的作品,他想打电话过去问问周泽楷设计师还有没有空接他的活。

接线员听明白黄少天的要求,查阅了周泽楷的时间表,表示是有空档的,但是具体的事宜还是得亲自和周泽楷谈。

因为两个月的时间也不是很长,若是反复设计改稿几次,再拿去给手工匠做,总怕会过了日子。生日礼物过了生日送多少觉得无趣。黄少天便问最快什么时候能见面。

这次黄少天等回话的时间有点久,接线员小姐说:“您等等,我们现在换江设计师来跟您说。”

话筒里再听到声音就是个男人了,“您好,我是江波涛,周泽楷设计师是我同事。”黄少天对江波涛这个名字有印象,他对他设计的有款戒指挺喜欢。“是这样,小周的情况有些复杂,他还有一个朝八晚四的工作,周一到周五白天都无法出现在我们工作室。您知道画设计图在家里也是一样的,他大部分作品是在晚上画上的,他如果接了您的委托,肯定能完成任务这个不用担心。但是您要求见面的话,那么就只能是周末或者工作日晚上了。”

黄少天想了想,“行啊,这不是大事情。我想早点见面,不合适还得换下家,工作日晚上吧,他哪天晚上时间?”

江波涛说:“这样吧,您是在用个人手机吗?我给您把小周的手机号码发过去,您自己和他约比较好?不过他话有点少,绝对不是脾气不好,您一开始可能会不习惯。”

黄少天挂上电话,没几秒江波涛把一个陌生号码发过来了,他把江波涛和周泽楷的号码都存了。然后给周泽楷打电话过去,等了好一会儿电话才被接起来,对面传来一个声音有点低的男声:“您好?”

黄少天马上自我介绍,并把情况简单和周泽楷说了一遍,包括和轮回联系的结果。

“我都行,明晚,不行。”周泽楷说。

黄少天猜测周泽楷说的是可以接,具体状况看黄少天的,见面可以,但是明晚没有时间。“今晚行吗?听说您白天的工作四点下班,晚上七点应该来得及?一边吃饭一边谈,您看合适不?”

对面又空了好几秒,“应该行。”

“那我一会儿把地儿和座位号发给您。麻烦您看到短信,回我一条。”黄少天这么说。


晚上黄少天到早了一点,订的是个靠窗的卡座。在等待的时间里,黄少天叫了杯饮料,看着楼下的大街和停车场。

七点差五分,一辆黑色保时捷在引路员的指引下停在了空位上。车开得很流畅,小角度转弯倒车都很顺。这个点来吃饭的太多,车辆挤得满满的,很多车主要磨蹭很久才能停到位,这位实在是太流畅,黄少天的注意力便被吸引了过去。

车停稳了,没一会儿,车主走下来,是个高个男人,穿着淡驼色的中长款薄风衣,里面应该是一款底边斜裁的白T恤。眉眼当然是看不清楚的,但是感觉头发应该挺软,说不清楚,看他一路迎着晚春夏初的夜风走过来,黄少天莫名其妙有这种感觉。

倒是不意外,看见男人出现在二楼楼梯口后就一直被服务员引过来。轮回官网上挂着周泽楷的照片,是张穿着靴子和长款毛衣逗狗的照片,全身照,侧脸,虽不说看得特别清楚长什么样,但若是真人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

于是黄少天直接抬起手来冲周泽楷招手,周泽楷愣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自己是不是以前见过黄少天,但又实在没有印象,走过来的头顶上仿佛都顶着问号。

“周泽楷。”周泽楷站到桌前对黄少天说。

“嗯,黄少天。不用想了,我敢保证我们以前没有见过。我在轮回官网上看过你的照片,你又压着准点来,不难猜。”黄少天站起解释到。


2.

“爸爸,起床啦,说好今天带我去玩秋千的。”一个五岁的小孩站在被子堆里推一边躺着的大人。

喻文州被孩子的小手摇得没办法,只能掀开毛毯,一股脑把孩子卷怀里亲一下他的额头,“添添乖,自己先去洗漱,爸爸一会儿就起床,今早爸爸有点不舒服,再晕十分钟。”

喻天明乖乖地给爸爸亲完,从已然再次晕死过去的喻文州怀里爬出来,“爸爸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有一天早上舒服,大人就是不可靠。爸爸没资格在我不吃胡萝卜的时候教育我要诚实守信,爸爸答应我要做的事情也做不到。”

听到喻天明这句话,喻文州也不好意思装死了,他一把掀起毛毯,呆坐在床上,头发乱翘着,“喻添添你说你到底像谁,谁把你养得这么……”喻文州想了想居然没个合适的词,说机灵古怪,喻天明绝大多数时候乖巧聪明得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

想到这里,喻文州心下一软,说到底还是自己不够好吧,天明是他一个人养大的,终究还是一个完整的家庭对小孩成长更合适?如果有个妈妈,天明是不是会像其他孩子那样多些天真呢?

“爸爸,你有时间对我愧疚,不如快点起床带我出去玩。”喻天明已经穿上小背带裤,自己把七彩的袜子套好。眼看着脚落到长毛拖鞋里,没走两步,却左脚绊倒了右脚,眼看要摔。

喻文州撑到床边,赶紧伸手捞,喻天明也没怎么惊吓或者尴尬,“爸爸,想多要长白头发,我没想要个妈妈,真的。”


喻天明是喻文州妹妹的孩子。在喻文州才二十那年,他妹妹小小年纪糊里糊涂弄出个孩子。刚上大学的情侣居然好久都弄不清楚是怀孕了,等到明白了,又犹犹豫豫不敢去医院也不敢告诉家里人,等到一百天过去了,妹妹哭着跪地上问父母怎么办。喻文州的妈妈一咬牙,说:“生,大不了我们养。”

过了适宜的时间,让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去流产,万一以后都失去了做母亲的能力怎么办,何况孩子都快要成型了,一条生命下不去手。喻文州的妈妈是信佛教杀生的说法的,杀一个孩子就是最大的罪孽。

于是在六个月后的一天太阳初升的时刻,喻天明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妹妹知道自己接下来会转到国外去念书,她抓着妈妈的手说:“妈,孩子能叫天明吗?看到孩子出世有多开心,就有多后悔。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后悔,如果换一个合适的时间结婚之后生子,能够看着孩子出生陪着他成长,能有多好。”

孩子出生不能不登记吧,父母的意思本来是登记在他们自己名下。

喻文州说:“本来是外甥呢,现在成了弟弟,多奇怪,以后天明长大了,文路从国外回来,天明冲着文路喊姐姐……何况文路要是以后想要回孩子呢?还是姑侄的辈分好接受一点?爸爸年轻一些,开家长会也比较容易被其他小朋友接受吧。”

父母当然也为喻文州的前途担心,这么年轻的孩子就成了单身爸爸,还是未婚来的孩子,但最终在喻文州的反复劝说和喻文路哭着说,不出国了,孩子她养的声音中,敲定了喻天明的去向。

登记回来,一家人聚在一起,喻文州把食指给喻天明的小拳头抓着,“天明出生在天明时分,多给人希望,天明时分来的小生命,我们应该高兴一些。小名就叫添添吧,添生命也好、添希望也好、添福气也好,总之天明是我们家的小宝贝。”


喻文州给喻天明用奶锅热好牛奶,喻天明正好擦完脸从卫生间出来。

喻天明说:“爸爸,你又不吃早餐。”

正打算转去洗手间洗漱的喻文州说:“爸爸一会儿去单位吃,但是添添不能学爸爸,爸爸是大人没关系,添添早餐必须准点吃。”

喻添添听着喻文州的声音从卫生间传来,瘪瘪嘴。

喻文州确实属于赶时间就吃不下饭的类型,强塞早餐他会吐。虽然每天第一餐都搁到十点以后再吃真不是好习惯,但莫名其妙心理压力大就是吞不下去也是没办法。

等喻文州收拾好自己,喻天明也已经穿好小外套,背着小书包站门口等喻文州,“爸爸,秋千。”


车开到湖边望景台的时候,刚七点半,喻文州算算,大概可以带喻天明玩一刻钟。五月天亮得早,别说一大早看看湖光山色也不错。

喻文州陪着喻天明坐了会儿跷跷板,又推着秋千摇了会儿喻天明,幅度不大,怕孩子摔下去。喻天明也没有催促喻文州用力些。喻文州心里明白,这些东西幼儿园都有,喻天明闹着要来玩,估计还是想和爸爸一起玩。

这么一想,喻文州又为自己工作老抽不出时间陪喻添添去游乐园感到抱歉。喻文州是真把喻添添当自己的孩子。

时间一到,喻文州喊喻天明坐回车上,再磨蹭要迟到,给学校和老师添麻烦总是不好,何况喻文州自己九点之前还得赶去公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喻文州总觉得在他喊喻添添的时候,和他错车的车辆走得特别慢。

喻文州确信自己停在了停车线内,留的空位足够车辆通行。他本想回头看看,又怕自己眼睛离开喻添添,喻添添出什么事,湖边毕竟不安全。

等喻文州招呼喻添添坐好,再回头看,那辆辉腾已经彻底开过去,连车牌照都被迎面过来的车挡了个结实。


喻文州把喻添添带到教室门口,周泽楷正站在教室前门跟送孩子来幼儿园的家长打招呼。

等喻文州牵着喻添添走到周泽楷面前,喻添添特别豪爽地松开喻文州的手,“小周老师早上好。爸爸再见,记得好好吃饭。”

被孩子教育了的喻文州看着周泽楷笑,“孩子太懂事也不知是好是坏。”

“好事。”周泽楷今天穿着一件底边斜裁的T恤,袖口被自领口垂下的带子随便绑着,一如既往的沉默之中总能看出温和的细节。

“明天下午公司要开小组会议,天明能在学校待到几点?”喻文州抱歉地问。


幼儿园是四点半放学。之后看家长需要能交钱托管到六点半,再晚就得看当天留班的老师的意愿了。

好多老师都不愿意留下来带放学后的托管班,虽然有补贴,但是年轻的女老师们忙着约会见男朋友,结婚的自己都忙着回家照顾孩子,看起来沉默又没什么述求的小周老师就成了托管班最常见的面孔。

一开始幼儿园给排班的时候还会给周泽楷道歉,逐渐地形成了习惯,就只会说一声,小周呀,拜托你啦。

于是喻文州来托管班接喻添添时,最常见到的人就是周泽楷。

有几次喻文州去得晚,孩子都走光了,就看到唯一亮着灯的教室里,周泽楷拿着故事集给喻添添读故事,或是用蜡光纸折出一堆小动物再让喻添添拆开来一步步重新折一遍。也有一大一小一人抱着一个小画板,各自在纸上乱涂的时候,一般喻添添涂小人,周泽楷涂饰品。

喻文州看过周泽楷涂的东西,“您还是设计师?”当时摊在桌面上的那张涂得挺正经,空白的地方还龙飞凤舞地签了周泽楷三个字。

周泽楷郑重其事地说:“幼儿园老师。”然后他指了指那张设计,“兴趣。”

当晚回家,喻文州在网上搜了周泽楷的作品,没想到居然在业界还有些名气,他有点搞不明白这样一个人跟幼儿园里一天从早八点待到晚七点是要干嘛了。

不过仔细看看似乎周泽楷设计的那些作品是比其他设计师多些童趣,怎么讲,大概就是有能召唤童年的温柔。看到有款小兔子耳钉,喻文州几乎是下意识联想到小时候吃棉花糖或者七彩拉丝糖时的幸福感受。


喻文州问:“明天下午公司要开小组会议,天明能在学校待到几点?”

周泽楷似乎是想了想,“都行。”随后周泽楷补充到:“等你。”

确实,若是只有前半句,话太宽反而有点不靠谱的味道,多了后半句让人安心很多。喻文州不禁想,这么好脾气的老师不会被家长欺压吗,现在有的家长也挺难缠。转念一想,总是给周泽楷增加工作任务的自己,大概就是周泽楷最大的麻烦家长之一了吧。

喻文州也只能说:“我一定下班之后尽快过来,肯定不会拖过七点,给您添麻烦真的非常抱歉。”

喻文州想说加钱或者评选优秀老师时给周泽楷投票,又觉得人家一名设计师不能图这个,万一说了唐突更不好,一时除了道歉和感谢也说不出别的。

周泽楷却摇头,“不急,小心安全,开车。”


喻文州刚到公司,还没跟同事打完招呼,郑轩跟喻文州喊:“你桌子上放了一份企划,你看看。上面交代尽快整理出方案,说这次合作很重要。压力山大。”

喻文州坐下之前招呼秘书给他泡杯咖啡,临时想起喻添添让他好好吃早饭,于是叫回秘书让她多加两勺糖兑点奶,然后便心安理得地翻开企划看了起来。

结果看了没两眼,扫到合作方负责人,手一抖杯子里的咖啡溅出来,烫到手。

喻文州连扯两张纸拭干桌上的水渍,看着文件上签的“黄少天”三个字愣神,他没想到再次看到黄少天的名字是在这种情况下。

但是真的没有想到吗,如果真的没有想到为什么要在喻添添需要上幼儿园的年纪,特地来到这座城市。他告诉过自己,这是事业发展的需要,但是真的完全仅止于此?

在一座城市,总会见面的吧……或许连再次见面的想法也没有,只是想看一看,曾经想来上学的这座城市,曾经和黄少天约好要一起度过大学四年的城市……这座黄少天自十八岁一直生活的城市……想来看一看它。

而一转眼,他也已经在这座城市生活了近两年。


“少天不想和我上一所学校么,少天明明那么聪明。”当初喻文州这么说。

尽管黄少天答应得含含糊糊,但喻文州明白那就是肯定的回答。

果然最后黄少天做到了,自己却没有做到。

报志愿时,喻文州填了故乡的一所大学,和他们当初约定的那所天南地北。

之后黄少天不开心,却也没有办法,喻文州说自己考试时胃痛,生物没做好。没考好,已经够难过,黄少天又怎么可能去怨喻文州。

喻文州记得自己送黄少天上火车时,黄少天拖着箱子终于说出口:“文州你干嘛不告诉我你没考好,你不能报那所学校,你跟我说了我也不报了。我本来也不爱学习,留在家里更合我意……”

喻文州把给黄少天买的零食递给黄少天,“少天又乱说,少天挺喜欢物理的不是吗,碰到难题两眼放光,不要骗人啦。我可是打算好好念书的,除非少天是瞧不起我现在要上的学校。”

这样一来,黄少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在最后上车前,又说了一句:“喻文州,你不许谈恋爱,听到没有。”

说完这句,黄少天拉起箱子进了车厢,再过一会儿,黄少天在某节车厢前站定,笑着对喻文州招手。

比任何一只欢快的歌儿都更明亮。

喻文州也对黄少天挥手,心里想,少天可以谈恋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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