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翔]眼花缭乱 01
娱乐圈paro
眼花缭乱 01
他们认识在三天前。
三天前，孙翔像任何一个充满热情的游客，下了飞机急冲冲地直奔这个著名的港口，或许比任何一个热情的游客还要再热气腾腾一些，是的，冒着天真而直冲的傻气。
三天前孙翔绝不会想到三天后自己会以交丄媾的姿势与一个认识不过三天的男人纠缠在一张铺着白色粗麻布的单人床上。
孙翔觉得自己摇摇晃晃无法生根，房间过于闷热，汗液足以糊住眼。因为出汗，床单与身体摩擦愈觉粗粝，孙翔不确定自己背脊是否已经泛红，但周泽楷抬起的手肘已然被膈出一道道细细密密的井字红痕。
吊扇开着，开得很小，几乎不出风，开大了那吱吱呀呀的声音可真够受的，让人时刻怀疑它会掉下来刷掉人的脑袋。
床是靠墙摆放的，紧贴着床身的那面水蓝色墙上开了一盏窗，白色的，被一道道细木条隔成类似斜开的百叶窗。
孙翔刚想要在这灭顶的颠簸中抓住什么，手指便抠在了木窗的细木条上。
他们身处的房间十分靠近港口的闹市，若是有人驻足细看定能看到孙翔抠着细木条的手指。那样的角度，那样的用力，在这座开放的港口城市，十三岁的小姑娘都能明白这扇木窗里的人在干着怎样火热的情事。
周泽楷说话了。他在用下身摇晃孙翔的间余，撩开自己半汗湿的头发，“嗯，”他起先是清了下嗓子，“抓我？”周泽楷是不需要叫唤的一方，由于长久没有开口，他的声音显出一种昏睡方醒的黏腻。
周泽楷企图将过长的刘海挽到耳后，然而没一会儿那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又重新落了下来。于是他气恼地鼓起嘴对着刘海吹了口气，便不再去管。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周泽楷的手也攀上窗框，然后他摸上孙翔的小臂。
尽管与皮肤大范围光裸接触相比实在不算什么，更勿说与此刻他们的身体形成某种奥妙的内嵌，然而，周泽楷的指尖以抚摸孙翔手臂上细白不可见的汗毛的轻重轻轻攀着孙翔用力的手臂而上……这样的力道可真磨人，孙翔几乎不可控地打起颤抖。而这时，周泽楷就用嘴唇一点点亲孙翔绷紧的脖颈。
当周泽楷的指尖终于摸到孙翔指尖时，他稍微抽离一些，再顺势插丄进去，手指和下面都是。周泽楷的手从背面扣住孙翔的手，现在它们一起挂在窗框上，隐晦的招摇。
东方人的开放哲学。
这盏窗本来是孙翔稳住自己的最后一颗稻草，然而现在周泽楷用轻柔的动作扑捉住他，再忽然使力将他扣在窗框上，像将一只蝴蝶标本钉在展翅板上。
然而可恨的是，这个此刻在自己脖颈间啄磨的人，眼睛依然像一片荒漠一般。孙翔想，他的眼神有些呆，是的，周泽楷的眼神有些呆，尽管眼瞳黑而大，却不太透光。
周泽楷日常穿着柔软的棉质T恤或是针织衫，色调一径是浅的，在这座终年大多数时候日光充足的城市里，他清爽柔和得像是南方海边吹来的风。然而这样的人，有一双深而黯的眼睛，干枯得像远离潮湿海滨的荒漠。
孙翔想周泽楷是个骗子，初见的那天，他总是笑，这样便使人看不出他的眼睛是死的。
邻里对周泽楷的评价都很好，孙翔可以想象周泽楷平时是用怎样好看的微笑来粉饰出一个灵魂温柔的腼腆青年。因为他自己正是被这样的笑容一路骗到了床上，仅用了三天。
可恶的是，周泽楷从来不曾在任何言语或是行为上欺骗过他，孙翔第一次见到周泽楷时，周泽楷就低垂着眼，用密匝匝的眼睫毛覆盖住那双大而黑的眼瞳，微抿起嘴角，笑着说：“我大概没办法演戏了。”
孙翔知道一点周泽楷的事，其实周泽楷的那一点事几乎是圈里缄默的秘密，尽人皆知。毕竟当年周泽楷是那么的红极一时，以致三年后的今天，任何再小辈的男星想要爬上顶峰，都会伴随着“若是周泽楷在……”之类的唏嘘。
孙翔理解这种唏嘘，他房间的数副海报昭示着息影前的周泽楷有多迷人。孙翔曾在贴满周泽楷海报的房间里，彻夜看周泽楷主演的电影，不止一个通宵。他研究周泽楷的眼神、表情、动作，姿态，一遍遍设想若他是镜头后的那位导演，他将如何捕捉镜头里的这个人。
三天前，孙翔第一次真实地见到周泽楷，周泽楷穿着白色的七分袖T恤，底边勾着浅灰色的横条，裤子比卡其色暖又比驼黄浅，若是穿上一条围裙就像电影电视剧里最理想的花店暖男店主。
事实上，当时周泽楷手里卷着当天的报纸，站在港口高台上，似乎在看正在靠岸的船只，又似乎在看轮船涡轮卷起的水花，不过两者似乎都差不多，孙翔没怎么多想。
预想中的否认、抵抗、厌恶，都没有发生。在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周泽楷很轻易地便跟孙翔走了，脾气好得像以前所有的报道里写的那样。
在咖啡店里，明白了孙翔来意的周泽楷抱歉地说：“演不了，我大概没办法演戏了。”
当时，早上十点多光景的日光从周泽楷背后的窗子里射进来，衬得周泽楷的轮廓愈发柔和而好看，跟经典好莱坞时期背后的打光灯似的。孙翔想，这样适合荧幕的人，怎么也得拖进自己的镜头里。
孙翔说：“没试过怎么知道。”
周泽楷捏起咖啡杯，歪过头打量了孙翔一会儿，“那么多人。”
“都不是你，必须是你。”孙翔大概不知道自己说出了怎样暧昧的话，然而这是事实，不是周泽楷没有意义，孙翔是这么认为的。
这时，周泽楷说了句缺乏前因后果却也不太突兀的话：“我看过你的作品。”
“嗯？”孙翔没想到息影后的周泽楷还会看后辈导演的片子，一旦想到这层，孙翔越发确定周泽楷实际上还关心着国内电影界，那么，说动周泽楷显得越发有希望了。“哪部？”孙翔丝毫没表现出谦逊，自豪得仿佛随便拿哪部出来都值得特别分析与嘉奖。
“《火柴盒的房间》？”周泽楷不太确定自己报出的名字是否准确。
事实上，确实是这个名字。这是孙翔的第二部电影，也是这部电影让孙翔获得了著名欧洲电影节银奖，藉此孙翔踏入新锐导演的行列，资源与名誉随之而来。
周泽楷的答案让孙翔有些意外，孙翔本来以为周泽楷会说出的是更后来一些的电影，那些更加大众的、声名大噪的。《火柴盒的房间》相当小众，或许只有到某些专门的电影发烧友网站才能下载到，至于DVD，这种不挣钱的片子，谁给出蓝光。
莫非，周泽楷是我的粉丝？孙翔有一瞬间是确确实实这么想过的。
“主演有些像我。”周泽楷安静地说完了接下来的那句话。
这样一来，反而孙翔被周泽楷弄了个脸红，“谁合适谁演，他最合适角色，我还能不用最合适的！”
周泽楷被孙翔指责想多倒也不讪。他只是垂下眼睛，“为什么设置那样的角色呢？”
是啊，为什么设置那样的角色……孙翔几乎潜意识就想要反驳，虽然他不知道他想要反驳什么。
周泽楷却忽然笑了，这个笑来得那么突然，突然得近乎违和，但是因为春风化雨般的好看，不一会儿违和便被忘到脑后，更何况周泽楷说：“那就试试吧。”
接下来两天，周泽楷的说话次数和字数以跳水的速度往下滑，孙翔终于想起周泽楷私下沉默寡言的说法。然而，表情是丰富的，尤其会笑，各种各样的笑容由他做出来都是好看的。
孙翔发现周泽楷有些腼腆，笑的时候会垂下眼睛，似乎不好意思看人，这很大程度上综合了由于沉默寡言带来的距离感。
事实上，周泽楷似乎并没有想要保留距离感。两天的时间里，他们逛遍了整个港口区，在第二天傍晚的码头上，周泽楷忽然就将孙翔的太阳镜推到额头上，歪过头勾着孙翔的舌尖亲了会儿，然而重新帮孙翔把眼镜推回鼻梁上。
当天晚上，周泽楷把孙翔带到自己家里。
孙翔惊奇地发现周泽楷的卧室居然没有装空调，一顶吊扇，配着相当简洁的陈设，完全想不出周泽楷要把挣来的大笔钱花到哪里。
不一会儿，孙翔开始出汗，或许是由于天气闷热，或许是由于周泽楷在试图投入到孙翔带来的剧本的某一幕里。
台词完美、动作完美、姿态完美、甚至情绪也是几近完美的，但是哪里不对，孙翔说不出来。然而，比这一切更加令人烧灼的是，在这幕戏里，周泽楷需要把着对手戏演员的手和缓地说着一些私密的情话，而周泽楷恶意地，孙翔毫不怀疑周泽楷是故意的，而糟糕的是，他为此竟有些高兴，周泽楷恶意地将那些私密的情话配上小动作说得更加令人面红耳赤。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人的房间里，孙翔毫无疑问暂时充当了对手戏演员的角色。
最后孙翔也不知道两人怎么就滚到了床上，最后的理智停留在孙翔说：“你房间这顶吊扇的声音可真吓人，开到这么小，也觉得它似乎下一刻就要掉下来。”
周泽楷则从身后搂着孙翔，他的手贴着孙翔的身体逐渐向上，慢慢贴到孙翔的眼睛上，他捂住孙翔的眼睛，手很轻。然后凑到孙翔耳边说：“不知道，被旋转的叶片，刮到，是什么，感觉。”周泽楷的的确确用这样的停顿、这样的节奏，将一个完整的句子肢解得支离破碎。
再之后，他拨过孙翔的脸，温柔地亲孙翔，捧着孙翔脸的手都没舍得用大力气。周泽楷过于轻柔，让孙翔有个错觉，似乎周泽楷眼睫毛刷过脸颊的触觉都比周泽楷的动作粗鲁。
很快，孙翔知道，这确实是个错觉。进入正戏之后，周泽楷变得糟糕起来，不是说周泽楷有什么恶癖，周泽楷甚至可以说是体贴的，但是这种体贴并非表现在通常意义上的节制，周泽楷似乎是以伴侣最有快丄感为考虑标准的。周泽楷的糟糕很快带得孙翔也糟糕起来。
第三天，他们到午后才醒过来。天气正是最闷的时候，屋里的情热却还未散去。
他们两人又腻了一会儿，孙翔志气满满地问：“我们什么时候走？定过机票得提前知会国内，否则带你回去，一不小心给媒体知道，我们两恐怕出机场都难，得提前有点准备。”
周泽楷沉默地看孙翔，许久才说话：“我演不了。”
“你什么意思！这时候跟我说不想回去了？”
周泽楷虚撑到孙翔上方，说了自己成名作经典场景里为人所津津乐道的一句台词——
孙翔终于明白过来周泽楷为什么说他演不了，也终于明白过来昨晚读剧本时，周泽楷的不对劲在哪。周泽楷的眼睛是死的，毫无波澜起伏的死寂。
接下来周泽楷趴下身来，像成名作里那样，由保持着距离的虚撑变成一个交叠的亲吻，在这个亲吻中，周泽楷接着说了成名作里同一场景的下一句台词：“让我们好聚好散。”
TBC
